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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间遥望多少年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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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神霄世界而至天外的最后一段距离,被行念禅师在身死道消的过去抹掉。

玄南公于「此刻」势在必得的一击,在「彼时」就已经注定落空。

此时这个正在跃升本质的神霄世界,天穹是一片朦朦。唯见那星路逶迤在天外,折向远方,指着人族游子回家的路。

天穹之下是金辉灿烂的护法神将,再下是不断崩塌又不断生成的山川河流。

嘀~嗒!

天崩地裂的声音根本不在耳中,但玄南公仿佛听到,那永恒的时间长河里,有水滴的声响。

那是自他指缝流走的时光,是他亲手错失的可能,一声千回,一点万漪。

天妖法坛上列阵的千万神像,像一朵败了一半的神花。

而他所掌控的这尊护法神将高举右手,竟像是在与那人族的小子作别.....

殊为可笑!

这虽然不是他与姜望的对决,他只是漏掉了行念禅师的落子。但「现在」输给「过去」,难道就很有颜面?

比颜面更重要的,是姜望带走神霄世界开放消息的后果!他无法接受。

金辉灿烂的护法神将直接往后仰倒,倒进了奔涌咆哮的洪流中。

而有一道金光自洪流中跃出,横贯长空,瞬间落在那封神台上,落进了那尊完美无瑕的神王身。

与此同时,天妖法坛上列阵的诸神神像尽皆向外倒下。一时如莲花败。

封神台动用数万年神道积累所成就的这尊神王身,最伟大的归宿,是羽祯大祖归于此身,驭以超脱。

在这之下,最好的利用方法,是通过太古皇城封神台,在妖界神道里寻找一尊最为匹配的神祇,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后完成敕封,成就封神台所属第一尊。

这样的封神虽不得超脱,成不了尊神,可成就绝顶阳神的位格当是不成问题。且这尊绝顶阳神完全受封神台辖制,是再合适不过的打手。

直接利用万神海封神台,敕封此神王身为神霄世界之神主,则是玄南公在此前情形下所做出的最佳选择。

但此界并无相应的神祇合祀,神王身自诞灵性的过程不可避免,更需要玄南公时刻加以引导、免其成就之后,完全摆脱封神台的影响,彻底归于神霄世界自身。

不过在水中捞月两手空空的这一刻,玄南公做出了新的选择--

他彻底切割了降临神霄世界的这部分自我,将之全部投入这尊神王身.....以身合神!

他本已是一代天妖,执掌当代封神台。阳神位格对他来说并无吸引力。唯独绝巅之上,是他呕心沥血的所求。

这一番切割后。

位于妖界的玄南公,将再无超脱可能。

位于神霄世界的玄南公,也一定会在神主演变的过程里消解自我,真正归于神霄世界。

因为这个正在跃升中的伟大世界,其存在根本就是「开放」二字,所以神霄世界的神主,也一定不能有不够开放的「他我」存在。

但这份消解毕竟需要时间,在天妖玄南公的有意对抗下,时间还能延长一些。

而对于一位天妖来说,这段时间可以做的事情,有太多太多!

比如加速神霄世界的跃升。

比如对整个世界的变迁加以影响,使一应风土更接近于妖界。

比如--

悬立在万神海封神台上的那尊完美神躯,在这一刹雕刻出清晰的五官。依稀能有两分玄南公的影子,但整体已是另一张脸.....每一道线条都合乎此世规则的脸。

这座险些被虎太岁掠夺最后又被玄南公夺回的封神台,在万神海中迎风而涨、

无限高拔。像一座拔地而起的辉煌山岳,在天翻地覆的世界里岿然自我,直上高天。

以此高台为中心,四周风波一圈一圈地平息下来。降服龙虎,镇压风云!

以身合神的玄南公便立在这样的神台上,左手一举,便握住了一张巨大的鎏金弓。此弓以时空为身,因果为弦。弓背镌有山川河流。

他的右手则是搭在了弦上,将此弦拉开,拉成满月一轮。

他的食指中指和拇指之间,这时候才出现了一支箭。一支黝黑的、散发着湮灭力量的箭,且此箭还在不断地凝练、不断地吸收。

玄南公以此世神主的权柄,大规模调动了这个世界跃升过程里散逸的力量——旧的秩序崩溃,新的秩序诞生,这当中本就是相当多的力量会散逸开来,但最后仍是要落在这个世界里,仍然会被这个世界所消化。

但此时,玄南公将其调用。

于是在这神台之上,引弓搭箭,眺望北斗。正北望,射贪狼!

岂止贪狼?

廉贞、武曲、贪狼、破军,此四星者,皆落之!这四座星辰当然没有真正照耀到神霄世界。

所以玄南公的箭,是随着姜望的星光走,射的是姜望的星光圣楼。

它们自古老星穹垂落星光下来,接走了姜望,虽是因为神霄世界本身的帮助。但玄南公也因此有了通过神霄世界溯源的可能。

姜望已经在行念禅师的帮助下逃出「天外」,这一步当然妙到毫巅,令玄南公都再难追及。但玄南公根本不去追他了!而是利用神霄世界的力量,去锁定那古老星穹里的星楼。

先摧毁此人在茫茫宇宙中所立下的信标,进而毁灭其道途再通过道途的联系,也便将这人族天骄一并毁灭了。

此为天妖手段!

为什么说「今」必胜「昔」?

行念禅师再怎么技高数筹,于过去布局。过去也是木已成舟。

玄南公再怎么技不如人,于现在落子,现在也是千变万化。

他失利了还可以再落子,行念禅师却不能再应棋。「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,成败总是有相对的可能。

若把神霄世界的成败因果比作一张弓,失败是往外拉弦,成功是往回松弦。羽祯大祖是抹掉了所有的成功,让这张弓....弦拉满月,绷至极限。

当这个世界得到跃升,因果得到确立的时候,也是'弓弦回到原位的时候。

万败由此得一成,这张弓因此射出史无前例的、最强劲的因果之箭,击中了羽祯大祖所要的成功。

姜望正是看到了这一点,在这弓弦回弹的时候,也搭上了自己那支微不足道的箭。同羽祯大祖分享了神霄世界的因果反馈,这才得以铺开星路,抓住他回家的可能。」

劲风如刀的裂谷已经被填埋,蛇沽余飞跃在飞天穿地的乱石上,语气平静地在跟猪大力解释天穹那条星路,还顺口拿玄南公祭出的弓箭做了个比喻。

身为货真价实的天榜新王,她虽未能提早发现世界真相,在一切都接近尘埃落定的时候,还是不难看出端倪来。

天地翻覆虽然轰烈,她的紫发随着她的动作而飞舞,竟有几分轻盈。

猪大力缄默不语,背负双刀,在乱石间灵动地跳跃,追着那一抹紫,往此世更远处疾行。无论神霄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,他和蛇沽余都注定不会太受欢迎。且往更远处开拓,寻找强大自我的可能。

或许是听蛇沽余的解释听得太入神,或许是这个世界天翻地覆的变化太牵动心神。

他也就没有注意在他疾行之间,自他的怀里,滑出一块粗布来,飘在飞落的乱石中,并很快被他甩在身后。

这是一块瞧来非常普通的粗布。

甚至可能是某个店小二用过的抹布。

其上并不难发现的几点洗不掉的污渍,或许可以作为证明。

正是它包裹着红妆镜,在摩云城里颠沛来回。正是它裹着红妆镜,藏在猪大力的怀里。

姜望跃出镜中世界的时候,带走了红妆镜,并未带走这块粗布。而不知是忽略了,还是为了留作纪念,猪大力并没有丢掉它。

此时它从猪大力的怀里「滑」出来,歪歪扭扭地飘飞着,离开了这片乱石。而竟飞过了壑谷,飞过了奔流,飞过了高山....飞近那无限拔高的封神台,而又骤然折转。

在灵熙华不敢置信的眼神里,它甚至灵巧飘折,避开了鹿七郎紧急追来的惊虹一剑。

这块粗布有大问题!

已经随着封神台升至视线不可及之处的玄南公,直到此刻才察觉到异样。

此时箭已离弦射北斗。

玄南公在第一时间提弓转向,根本来不及蓄力,居高临下,连发九箭。九箭连珠,一箭撞一箭。

最后这一箭超越了极限,箭羽所带起的尾流,都呼啸成了龙卷!

而箭尖已经追上了那块神秘的粗布,将其洞穿!不对。

玄南公自己意识到了不对。

他的神霄之箭,洞穿的只是幻影。

在此箭触及之前,那块粗布就已经消失了。

此时的神山,除了无限拔高的封神台,还有什么?还有六道林,还有六道林前的留字碑。

还有碑石前......无限压缩的那一座神霄之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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